01
某天,你昏沉的大脑堪堪醒转,回魂后首次入目的是一个荒凉破败的天台,而你正围着一滩暗黑污垢飘转,同时心底弥留的绕有趣味也被你捕捉。你可疑地顿住,思考自己生前是个乐子人的可能性。 毫无根据的事实。 这是你的结论。 五分钟后,你终于搞清楚自己的状况:坏消息,你是不知出处的孤魂野鬼;好消息,你活动自如,不属于可怜的地缚灵行列。作为游手好闲的野生魂魄,你一清二白,生前的志向理想与琐碎过往已不知所踪。换句话说,你一无所有,记忆全无。当下无所事事的你决定来回飘荡,同时你庆幸自己不是个急性子。但你内里的顽劣表露无遗,似乎有被狠戾压抑过的痕迹。一路上,你酷爱招猫逗狗,戏弄行人。好在喜的是你的力量足以影响现实,比如倒捋猫毛,甩人一脸头发。 忽然一阵甘甜的气息扑闪而过,似晨光下醉人心脾的月白色桂花,小巧玲珑,隐秘低调,却不容忽视。来自命运的指引奇妙无比,就在醒后的十分零六秒,出于好奇,你扭头张望到底是哪位香草美人。惊鸿一瞥,每个细节你都看得清清楚楚,暖春的太阳光编织而成的发丝,漫山遍野的向日葵馈赠的焦糖肤色,淬炼自紫玉髓的眼睛。那一刻,你听见身侧万钟齐鸣,而后轰然寂静,某个不存在的器官过分喧嚣,仿若真有世俗意义上的心泵轮换着全身沸腾的血液。时间比起你几近凝滞,蝴蝶振翅飓风盘旋的微末之时,你只管迎接新生的情感冲击,喜悦、激动一遍又一遍洗涤灵魂。于是你坦然承认,世上果真有一见钟情。 他很快走远了,桂香若有若无地撩拨你。你决定光明正大尾随爱情甜心,美其名曰增进彼此了解,还不知廉耻地把人家从头发丝嗅闻到脚踝处。你看着他姿态轻松地提着一箱南瓜径直走入一家名叫波洛的咖啡店,仿佛那只是一袋小零食。 一连好几日,他走到哪,你跟到哪,堪称寸步不离。关于美人的情报采集你也没落下,这似乎是你生前的职业素养。他叫安室透,是远近有名的金牌侍应生,厨艺高超,待客周到。你常常像只八角章鱼,身上全部吸盘都在大喊透酱,毫不客气地大放厥词,“透酱透酱,给最忠实的客人我来点深夜服务吧。” 谁成想夜里,白日幻想突兀实现,你双手颤抖搂住他瘫软在床上的纤瘦身躯,怜爱地抚摸着他眼下的乌青,没想到他早就因黏糊阴湿的目光而暗暗警惕,这几天一定都没怎么睡吧。此时睡美人似乎怎么也反抗不了你的为所欲为,情绪无法自拔地高亢着,隐隐的兴奋和畏惧交织擂鼓。今晚你和他都因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远离常态。他在车上接起电话时,气质突然变作危险神秘的美人蜂,无辜无害的香草美人化作触摸不及的虚影,甚至你认为身怀剧毒才是他该有的模样。 咖啡店下班后,安室随手从后备箱挑了件合身马甲换上,颠簸而紧凑的路途被他狂舞的爱车一再缩减。他循着电话那头的催促声,进入一间幽暗的密室,乖乖坐在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椅子上。正当你吐槽对面的急性鬼早晚领取催命符,一个满头银发写满危险的家伙气势汹汹大步朝安室透跨来,嘴角扯出刻薄的划痕,反手掏出一捆粗硬的麻绳,一圈又一圈穿过安室举起的腋下,横过胸前,绕过肚脐,最后勒住脆弱的脖子。安室完全无所谓他的威胁,轻慢地叫他琴酒,仍不知死活地挑衅他。下一秒,那双一看就杀过不少人的手漫不经心用着狠劲,直到安室眼神湿润涣散吐出舌头,才意犹未尽停下,在鲜红的大动脉上打了个死结。他不给人家大口喘气的机会,居高临下进行盘问,却被安室嚣张却不漏声色地扯皮反笑回去,其间夹杂的喘息在你听来色气极了。你既厌恶又恐惧这个叫琴酒的家伙,而此时你讨厌的白毛鬼正一脸黑气,命令大块头小弟在安室不堪一折的脖颈上注射了两针不明药剂。可恶的家伙,用这种小气的方式报复,真是阴险。 安室的耐性很好,狼狈的模样也一如既往的漂亮,汗涔涔的发丝贴在脸颊两侧,淡粉色的红晕像飘落的樱花,泪珠逃出眼角坠入锁骨下。药剂发作的痛苦在翻开的衣领处看得一清二楚,鲜薄的皮rou下跳动的血管一鼓一鼓,咬到泛白的下唇终于沁出血色。姣好的身体线条束缚在被冷汗浸湿的衣衫下,胸前敏感的乳粒在衣服与绳索的摩擦下凸起小巧的弧度,偶尔会一颤一颤的,也许能勾住摇摇欲坠的衣领。 美人受刑的画面堪称活色生香,身为乐子人的你,本应占据优势悄声偷香,再不然也得啧啧称赞。然而你感到的,只有莫名的心痛,似刀绞似火割,恨不能以身代之替他受苦。搞什么,你反驳起自个儿,竟然不是想先杀掉那边两个恶徒,最好先剜去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睛。 两个小时的煎熬后,他们总算停止审问,和一个掩在混乱箱子背后的人评估安室的无害性。你凑近去看,只有一台黑屏的电脑,这时一旁的琴酒猛地向你看来,野狼般的目光精准聚焦,如同直视你的双眼。你却被他猛地投射过来的阴鸷眼神惊吓得头脑发白,差点以为自己被看到了。 可是没有,他与你擦肩而过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你发现他步履略显急切,双臂也没有大摇大摆,手安稳地挎在口袋里,你猜他早就摸上里头的伯莱塔。又来了,你疑惑起这种熟捻感。而在你愣神的这几秒,椅子上早已不见人影。 顿时你对自己大为光火,风风火火追出门外几里才赶上他飞驰的车。幸好他现在又重新安全地躺在床上,你仍为方才他一瞬的消失心有余悸。 好了,回忆到此结束,夜宵开始。今天你铁了心做定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。 你恶劣地凑近他的脸颊,细细嗅闻你一见钟情的桂香,亲切地一寸寸贴吻着,温暖的体温最容易吸引凉薄的死去之物。你有些感慨他这方面的人身安全。他似是有些不安,手不停挡着试图隔绝你的亲热。可惜注定扑空,不醒过来的话可没法阻止你。你看向他抬起的胳膊,臂弯下浅浅的小小凹窝如静雪,你的鼻息却同老牛般气冲冲喷在那层薄薄的软rou,引起一阵轻颤,你连连直呼好可爱,终于痴性大发,舌尖轻轻滑过每一条褶痕,不肯放过一毫厘。相较全身的蜂蜜色,这里更白嫩些,并且你坚定地认为他只会流香汗。你对着他的胳肢窝又舔又咬,反复吮吸,妄想窃个温饱,敏感的嫩rou在你嘴里被冰冷的牙齿滚圆压扁,你感受着他不再平稳的呼吸,同时按住他试图夹紧的手臂。原本凹窝里静悄悄的,现在深深浅浅的牙印刻在被劫掠后的薄rou上。一抹焦急点染进他的眉峰,紧闭的金色睫羽不安地扑朔着,他被你逼出今晚第一声喘息。 这期间他一直在推拒你,几个大幅度的反抗动作后,安室腹部轻薄的上衣褶皱堆叠,柔软的肚皮袒露瑟缩着。你借机仔细观察着一呼一吸间正中的肚脐眼,圆形软糖的大小,剔透干净,毫无杂质,几乎能看见这之下的鲜活皮rou细红的血管也在静静地呼吸着。你忽然不想闹他了,停下手中的动作,轻轻伏在他温热的肚皮上,一心一意聆听底下流淌而过的红色河流,那是你失去已久的生命律动。